混乱善良赤安写手

【赤安】等待的价值(短篇完结)

简介:一个送心上人上战场的故事(误)。

Disclaimer:有私设。案件和组织于我如浮云。




“降谷先生回来了。”

当赤井秀一向警备企划课的会议室走去的时候,听到走廊里行色匆匆的年轻警官们在窃窃私语。

“降谷先生吗?他已经至少两个月没有回本厅了吧?”

“但是这么重要的行动,他无论如何也会抽出时间回来参与筹备吧……”

赤井用余光注意到卡迈尔紧张地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发现了赤井的目光,卡迈尔尴尬地笑了:“您说他平时都不在这里,所以我没想到这次会碰见他。”

赤井弯起嘴角:“其实,我也没有想到。”

这是他第一次带朱蒂和卡迈尔来ZERO部门。此时FBI和当地警方的联合搜查已经到了最关键的节点,双方都在加班加点为一周后的行动做准备。他们在过去的一年中逐渐收拢精心布下的网,现在终于要接近核心了。降谷零早已经离开波洛咖啡馆,结束了安室透的身份,专心周旋于组织与警方的互角中。但随着剩下的中高层人员越来越少,暴露身份的风险变得前所未有的高。现在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赤井能见到他的机会越来越少了。

快到达会议室的时候,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金发,灰西装,浑身上下一丝不苟,却看上去格外疲惫的降谷零。他比上次见时又瘦了一些,蓝灰色的眼下有两道深深的阴影。他左手握着咖啡杯,右手夹着一叠文件,跟风见裕也一起向会议室走去,一边快速地小声交谈着什么。在即将转身进门的时候,他看到了赤井。

两个人对视了一秒。然后他朝赤井短暂地点了一下头,就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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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已经掌握了这次交易的详细信息。”行动小组的负责人对在座的各位汇报,“这个机会非常难得,我们只要在正确的地点埋伏,在正确的时间发动突袭,就可以同时拿下朗姆和琴酒。”

这听起来太不对劲了。赤井望向降谷零。但是对方完全没有表示异议的意思。相反,他只是眉头紧锁,缓慢地把玩着手中的笔,陷在沉思中。于是赤井直截了当地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这不行吧。”

他感受到那双锐利的蓝灰色眼睛将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组织的情报人员是波本。”赤井说。

“所以呢?”负责人问他。

“这种级别的交易,组织肯定会事先将细则交给他排查清楚的。如果我们在正确的时间出现在正确的地点,那波本的卧底身份就暴露了。即使有我们的人在附近,他也不可能全身而退的。”

降谷零打量着他,表情难以捉摸。

“那如果在行动开始前就让卧底撤离呢?”朱蒂提议。

“这也不行。”赤井说。“如果连情报人员都没有出现的话,朗姆和琴酒是不会上当的。”

“降谷先生……”行动小组的人犹疑地看向他们的上司,明显感到坐立不安。会议室陷入了一阵焦躁的沉默。

“我认为在这个阶段选择牺牲掉卧底并没有什么坏处。”降谷零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表情和声音都十分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现在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多可以扳倒组织的信息,潜入搜查官能额外提供的情报已经非常有限了。所以大局之下不必因为一个小卒的安危而束手束脚。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如何让情报发挥最大价—”

“你疯了吗!”赤井忍无可忍地打断他。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转过来看向赤井。

“又不是只有这一种可行方案。降谷,你是睡眠不足,脑子短路了吗?”

在座的公/安/警/官们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你才脑子短路了,FBI。”降谷零毫不客气地反击,“那种派出一整支队伍去营救一个人,动用举国之力跑到火星上去救一个人,这样异想天开的剧情只会出现在你们国家的电影里吧!”

“降谷先生……赤井先生……”风见裕也犹犹豫豫地出声。

他的上司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降谷叹了一口气,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那么请问你有什么高见吗,F—”他说到一半,突然收住话头,因为他这才意识到房间里总共有三个FBI。蓝灰色的眼睛忿忿地闭上,又睁开,瞪向那个他想要特指的FBI,“如果你有什么好办法,我愿闻其详。”

“琴酒和朗姆,我们这次只能拿下一个。”赤井说,“而且,必须在交易结束,他们离开交易地点之后。”

“这太可惜了吧。”降谷说。

“我不在乎。”赤井说。

他们瞪着对方。

“我觉得……”被忽略了很久的行动小组负责人胆战心惊地开口,“要不然我们先午休,大家先休息一下再回来讨论?”

“可以。”降谷说,他的目光并没有从赤井身上移开。然后他把笔往桌上一撂:“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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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会后,赤井,朱蒂和卡迈尔三人围坐在警察厅食堂角落的一张小桌旁,面前摆着当日的工作餐。路过的人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刚才真是气氛紧张啊。”朱蒂说,“你们每次遇见都是这样吗,秀?”

……从很早以前就是这样了。他这样想。

“反正我对他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卡迈尔说,“真是一个冷酷的人啊,那个降谷零。”

赤井摆弄着面前的沙拉,依旧没有答话。

“如果是咱们局里策划类似的行动,一定会首先保证卧底的人身安全啊。”卡迈尔继续说道,“难道在他眼里,那些在第一线出生入死的同伴,都只是可以随便牺牲掉的棋子吗?”

“卡迈尔,”赤井放下叉子,心中五味杂陈。犹豫再三后,他说道:

“降谷君不是一个冷酷的人。”

卡迈尔睁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赤井居然会为FBI的死对头降谷零说话。

而赤井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其实他……才是那个在第一线出生入死的人。他想要牺牲掉的那个卧底,是他自己。”

“秀……”朱蒂发出一声叹息。卡迈尔看上去仿佛被迎面揍了一拳。

赤井此刻非常想抽一根烟。

他的情绪一定外露得非常明显了,因为朱蒂
语气凝重地对他说:“秀,如果你担心他,就赶紧去找他吧。”

赤井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二话不说就站起身,收好椅子,向企划课快步走去。

现在是午休时间,ZERO部门人数寥寥。给他开门的人是风见裕也。

“我来找降谷。”他说。

这位忠诚的部下听到有人这样直接称呼自己的上司,眉毛都要扬到天花板上去了。不过出于日本人的礼貌,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

“降谷先生在他的办公室里。我带你过去。”说罢,他领着赤井进入ZERO部门。这里的空气中飘散着咖啡和薄荷的味道。整齐排列的办公桌上堆满了文件,配备多个屏幕的电脑嗡嗡作响、泛着荧光。实战监控室里的大屏幕上不断切换着地图和数据。最终他们来到了ZERO部门最里面,降谷零的办公室门口。

风见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然后风见打开了门。

降谷零正在电脑前忙碌着,桌上杂乱地摊着资料和地图。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

“赤井?”他站起身,“你怎么来了?”

他有些茫然地绕过桌子,走到赤井面前。

“降谷先生……”他的部下正要开口。

他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了,风见。他可以留在这里。你先去忙吧。”

办公室门关上的声音在赤井身后响起,告诉他屋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气氛突然变得微妙。

降谷零抱起双臂倚在办公桌前,扬起眉毛看着他。

“怎么?”

FBI王牌狙击手直截了当地将下面这句话甩在他的面前:

“降谷,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行事风格。”

对方听到这句话,微微吃了一惊。随后,赤井看到他在自己面前收起了锋芒,就好像一只不信任任何人的流浪猫在第一个看穿自己的人面前收起爪子。他现在看上去又无比疲惫了。赤井不知道他已经有多久没有睡觉了。

“以前的行事风格当然要不一样,因为我的目标是钓大鱼。”他缓缓地说。“而现在,猎物近在眼前,不放出所有的筹码,更待何时?”

他目光坦诚地看着赤井。这让赤井更加恼火了。因为他知道赤井理解他。

在过去的几年里,他独自一人逆流而上。他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接一个倒下,被黑暗的洪流卷走了。如今走到决战时刻,他早已是孑然一身。所以他当然可以毫无顾忌地去搏命。

赤井感到无名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烧。他向前几步,双手撑在办公桌边缘,像一匹围堵猎物的狼一样将面前的人圈入自己的个人领域。如果对方不是降谷零的话,恐怕早已两腿发软、冷汗涔涔了。

“我是这栋楼里最好的狙击手,”赤井秀一压低声音告诉他,“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明白等待的价值。”

他们沉默地对视了几秒。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声。

最后降谷零几乎是清晰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偏过头去。

“降谷君,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我在。”赤井在他耳边说,“你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

对方咬住下唇,良久地沉默着。当他终于重新抬起眼来看他的时候,赤井看到有细微的、意味不明的情绪在他的眼底闪动。最后降谷轻声笑了:

“我拿你没有办法,赤井秀一。”他说。然后,他拨开赤井的胳膊,绕回到办公桌另一边,拿起电话快速地拨了一串号码。

“风见,把今天下午的作战会议取消吧。……对,计划有变。……我和FBI需要讨论一些事情。……没关系,我离开前会告知你的。好的,就这样。”

他挂了电话,抬起头,对赤井一笑:

“那还等什么,搬把椅子过来和我一起加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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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个并排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摊开放着交易地点及附近建筑的图纸。

“根据你提供的信息,我认为可以安排的狙击点有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赤井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笔在地图上勾画,“死角还是太多了。我没法很好地保护你。”

降谷托着脸歪过头来看他。

“这就是朗姆选择这个地点的原因。”他说。然后他熟练地顺走了赤井的笔,在地图上标记下几个地点。“周围这几栋建筑都是乌丸旗下的资产,所以恐怕三个街区之内都在他们的监控下。”

真是难办啊。赤井想。

“你知道撤离路线吗?”

“不知道。”

“那就这样如何,”赤井说,“我们计算好他们可能会走的路线,这样既可以在监控范围之外设下埋伏,你也不会受到怀疑。”

“嗯哼……”降谷陷入了沉思。他专注地盯着地图,笔的一端在下唇上轻轻敲打。“前提是要计算正确才行。”他凝神思索起来。这是赤井熟悉的样子:眼睛微微眯起,瞳色暗了几度,仿佛一只等待狩猎的花豹。接着他不自觉地咬住了先前一直抵在唇边的笔。

赤井不禁愣了半秒。

他不记得降谷零作为波本的时候有这样的习惯,否则他一定会有印象。在组织里的时候,他们的一言一行都暴露在不善的目光中,即使两人单独相处时,也免不了相互提防,没有一秒真正放松下来。现在想来 ,波本的演技真的无懈可击:从穿衣风格,到说话时的惯用表达,乃至最微小的习惯性动作,都经过头脑最缜密的计算,不曾让人窥探到分毫属于本尊的蛛丝马迹。所以,赤井以前从没有机会知道,这位精英搜查官在思考的时候,会不经意地咬住手中的笔。

“怎么了?”降谷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来问他。话音还未落,他自己就反应过来了。赤井仿佛听到他大脑中“咔哒”一声,然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等一下……”他尴尬地说,“这是你的笔吧。”

赤井觉得他的反应滑稽得可爱——这个男人曾在摩天轮上对他大打出手,却会因为啃了他的笔而感到不好意思。

只见降谷迅速打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一支全新的笔递给他:“你用这个吧。”

“不必,”赤井勾起嘴角,“我只想要我的那支。”

降谷僵住了。但他很快回过神来,翻了个白眼:“随你便。”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煞有介事地将地图摊平:“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从交易地点撤离,地面路线无非是这五条。既然我们不知道他们会走那一条,那不妨做点什么,来确保他们会选择我们想让他们走的路。”

说罢,他狡黠地眨了一下眼,重新拾起赤井的笔,轻巧地在指间打了一个转。

“首先我们以修路为理由封住一条路。其次,伏特加最讨厌需要反复停下来等交通灯的路段,遇到红灯,他很可能会直接转弯。最后,考虑到单行道以及限速,我们至少可以把备选路线缩小到两条。”

他说完之后,两个人凝视了对方一会儿。

最后赤井开口:“我还是比较欣赏你这样的行事风格,降谷君。如同昨日重现。”

昨日重现吗?当他们还在组织里时,狙击手与情报专家的完美组合。赤井秀一承认,自己此前和之后,都没有再遇到过如此默契的搭档了。波本聪明得过分,又擅长把控人心,总能轻松设下迷局,将目标一步步引入致命的陷阱。那时他想,真希望这个男人不是自己的敌人。

现在他的希望成真了。他们真正站到了同一战线。但是新的困境随之而来。因为他意识到,也许有一天,这个人也会被黑暗的洪流卷走。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便不堪忍受。

既然这样,那就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他吧。

王牌狙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走了对方手中的笔,说道:“我需要交易双方的车辆信息,还有周围乌丸集团建筑的信息。然后我来设计伏击地点。”

“那我来设计交通阻碍。”降谷会意地一笑,然后不动声色地又把笔夺了回来,“这也是公/安擅长的违法行为呢。”

说罢,他们就投入到了工作中。在行动前夕,他们竟难得有了一个在和平中独处的下午。办公室里只剩下翻阅纸张和敲击键盘的声音,还有令人安心的低声交谈。偶尔有几通进出的电话打破安静。

赤井注意到,降谷虽然固执地扣下了他的笔,但是却再也没有去啃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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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警/察/厅的最高机密部门,企划课的办公区是没有窗户的。于是在这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是从电脑上显示的数字来看,现在外面应该正逢天色渐晚,华灯初上。降谷放下笔,捏了捏鼻梁:

“我需要一杯咖啡。”

他站起身,紧接着一阵晕眩席卷而来,让他打了一个趔趄。他赶紧扶住椅子,紧紧闭上双眼。

“你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吧。”赤井说。

“说来也是……”降谷缓缓睁开眼,眼里透着疲惫。“我去拿点吃的。你需要什么吗?”

“咖啡就好,谢谢。”

降谷走出办公室,然后不到五分钟就回来了。他显然压根就没有走出ZERO部门,而只是去休息室的冰柜里拿了部门日常供应的简餐和两罐咖啡。他将咖啡和一块三明治摆在赤井面前,然后如释重负地坐下,打开餐盒。

餐盒里面装着几根生胡萝卜,生芹菜,两片全麦面包,和一团鹰嘴豆泥。

赤井想起这个人以前在波洛咖啡做卧底的时候,俨然是一名美食专家的样子。他会研制可口的三明治、蛋糕和意面,会煮最精致的茶和咖啡,孩子们都喜欢极了,连专业人士也赞叹不已。但实际上,作为降谷零的他既没有时间也没有闲情逸致坐下来享受美食。他的一日三餐要么是最简单的样式,要么是压根被他忘记了。

“就吃这些吗?”赤井瞥了一眼餐盒。

“肉类和精制碳水会让人犯困。”降谷说。他用修长的手指夹起一根芹菜,“不来一根吗?”

“你一定要用递烟的表情递芹菜吗?”赤井说,“这是在诱惑我吧。”

降谷笑了:“我不觉得。没有比你更难诱惑的男人了,赤井秀一。”

说完他就啃起了芹菜,同时另一只手又开始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偶尔需要双手打字、或是腾出手翻找资料的时候,他就干脆叼住芹菜的一角,像是漫不经心地叼着烟一样。

当然降谷零从不抽烟。但这并不妨碍他既可以十足的邪气,也可以十足的无辜,亦或是两者兼有。看似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却融合得天衣无缝。难怪这个男人可以同时驾驭波本和安室透而游刃有余。

没有谁是不能被诱惑的,赤井想,他只需要遇见那个最特别的人。

赤井秀一曾认为自己十分了解降谷零。他了解他思考问题的逻辑,射击与近身搏斗的风格,甚至了解他时而善意、时而狡猾的谎言。他如此了解降谷,以至于在战场上可以毫无顾忌地将生命交付给对方。

但他同时又一点也不了解降谷零。他之前不知道,这个人在沉思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咬住手中的笔,专注于工作的时候会忘记吃饭,手忙脚乱时可以一边叼着芹菜一边打字。他至今还不知道,当这个金发年轻人曾经在咖啡店里打工,悠哉悠哉地研发出一道又一道美味料理时,是纯粹在代入角色,还是真的喜欢钻研料理。他想知道当这一切危险结束之后,他们终于可以在太阳下走路时,这个人在日常生活中的样子。

赤井秀一从小就被定性为好奇心过剩的人,这注定了他将终其一生、执迷不悟地追寻事物的真相。这份刻在骨子里的渴望是他能成为FBI王牌探员的根本原因。而此刻这位FBI王牌探员发现,他渴望一个真实的降谷零胜过渴望一桩错综复杂的案件的谜底。

“零君,”赤井开口。降谷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忘记了打字的动作。“这次行动结束后,让我带你出去吃晚餐吧。”

“嗯??”降谷零转过头来看他。也许是睡眠不足的缘故,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赤井话里的意思。他的嘴里甚至还叼着半截小胡萝卜。

于是赤井又重复了一遍:“这次行动结束后,我想带你出去吃晚餐。”

这次是不容反驳的陈述句。

这下降谷听懂了。

“啊……”他说,拿下了嘴里的胡萝卜。他垂下眼,似乎不想让赤井捕捉到他眼里泛起的波动。然后当他最终抬起眼来与赤井对视的时候,他的表情又已是固若金汤了。“赤井秀一,”他淡淡地说,“你是想给我立旗吗?”

“什么?”这次换作赤井摸不着头脑了。

降谷弯起嘴角,半开玩笑半是真心地说:“如果这是在电影里,我此刻答应了你的话,那肯定是没法活着回来了。”

赤井瞪着他。当对方进入防御模式的时候,他便知道自己毫无胜算了。这个话题就这样不了了之。

“你这次回来可以呆到什么时候?”他又问。

降谷看了一眼表。“我今晚九点要去接贝尔摩德,然后在行动开始之前不会再回来了。”

赤井无意识地攥紧了椅子的扶手。

“接下来的策划就拜托你们了。然后,那个小子……也拜托你把情况告知他吧。我没有权限让他来本厅。他现在一定在着急地等消息。”

“交给我吧。”赤井说。

降谷点了点头,然后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他们两个人在沉默的工作中度过了最后几个小时。

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降谷将文件整理好,叫来了风见裕也。

“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他一脸严肃地轮流看着赤井和风见。“你,”他看着风见,“记得在关键时刻,可以信任FBI的判断。”

“而你,”他又看向赤井,那一瞬间,他的眼底变成深不可测的冰河:

“记住不要因为眼前的人,而放掉真正的猎物。”

赤井感觉冰河整个倾倒在自己的身上,浑身透湿,温度降到零点。

将赤井曾对他说过的话又原封不动地甩回来。真不愧是降谷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不过今日与当时之间,一切已经改变了太多。

说完那两句话,降谷将一叠文件拍在了风见的胸前,然后不客气地将他们两个人往办公室外面推。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赤井和风见眼睁睁地看着办公室的门在面前砰地关上。两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个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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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谷零十分钟后重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他已经换上了便装和帆布鞋,右肩斜跨着一只双肩包。他显然没有料到开门之后还会见到赤井,所以愣在了原地。

“你怎么还在这里?”

赤井觉得自己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外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蠢兮兮的大型犬。若是在平时,他决不会在对方面前展露出这样的一面。但是今晚,他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他想要一直守着的人独自走回虎穴狼窝,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陪你走到门口。”他说。

降谷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那好吧。”

他锁好门,然后两个人一起穿过企划课。部门里还有不少人在加班,降谷走过的时候他们纷纷向他点头问候。他现在穿着便服,看上去像个年轻的实习生,但是部下们看他的眼神里,有赤井十分熟悉的情感。是一种信任:即使全世界的重担摆在面前,这个人也可以一声不吭地扛起来就走。

赤井跟着降谷穿过警/察/厅曲曲折折的楼道。这个神秘莫测、看上去冷酷无情的系统,因为守护着这个国家而夜夜无眠。一路上两个人都一言不发。赤井很想知道对方此刻在想什么。这个金发男人总是将脊背挺得笔直、看上去永远是一副举重若轻的模样。他的心里,也会感到压力与不安吗?

最终他们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后门。降谷在门前停住,转过身来。赤井知道,这是放他走的地方了。

他想对他说点什么,但转念又想到,他们两个之间,任何能想到的话其实都不必说。甚至当他们尚是敌人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种无言的默契。所以最后,他只是将一只手搭在了降谷的肩上。

降谷微微睁大了眼睛。他们离得很近,如果此时赤井倾身向前,便可以索要到一个吻。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只是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对他说:

“我明白你刚才话里的意思。但是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发生任何意外的。”

有什么东西在降谷的眼底碎裂了。像是冰川上融化的第一块冰。他深深地闭上眼。如果赤井想要索要一个吻,这是最恰当的时候。

这时降谷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他答道。他的语气如此习以为常,眼神如此坦荡,就好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赤井感到一股暖意在指尖扩散。

这是值得等待的,他想,正如所有美好的事物。

“对了赤井,”降谷说,他向旁边走开几步,一边拿出了属于波本的最后一件行头,一顶黑色鸭舌帽,“你之前想给我立的旗……我欣然接受。”

说罢,他戴上了鸭舌帽,从压低的帽檐下冲赤井一笑。然后,他推开门,消失在了隐秘的夜色中。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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